24有人爱你
滴滴落下,从黑色变成红色,所有图象渐渐肮脏狰狞,犹如她不堪回首的人生。
从那未被遮掩的边角中,阿星隐约看到了赵璇的身影。恍然间,想起了她毫无作为的赌鬼父亲。
她似乎也有过赵璇那样的遭遇,是在哪一个冬天的夜晚,听到输了钱的父亲和另一人商量她的价格,还要丈量她的身体。
她吓得偷偷跑掉,风吹得她脸好疼,但那一刻她只想让刀一样的风把脸刮烂。
跑出很远,她终于敢停下。
旁边是一家火锅店,里面有一个小孩过生日,她透过玻璃窗怔怔看着温暖的灯光照在他们周围。
别人在幸福地吃蛋糕,而她像流浪狗一样走在大街上。
她的记忆里没有那样美好的画面,父亲不是在赌钱,就是在喝酒,软弱的母亲也从来不敢多说话。
成年后的她谈了几段恋爱,也许是为了弥补缺失的父爱,她总是格外希冀能从男朋友那获得爱。可那些男人爱她的脸,爱她的身体,爱她不多的钱,却唯独不爱她。
她一直在追逐的路上,她一直在被放弃的路上。满怀期待,又遍体鳞伤。
如同冰天雪地里寻找一个可依靠的热源,没找到,反而被别人扒去身上衣物,阿星绝望又孤单,最后只能焚烧自己,以求一点温暖。
为什么没有人爱她?
她那么真诚地活着,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真心真意爱她?
阿星蓦然委屈得放声大哭。
她毫无形象地抱着膝盖流眼泪,如同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星记不起具体的事,但那种厚重的悲伤排山倒海般淹没了她。
她那样一个爱美的人,任凭头发糊在脸上,只知道吧嗒吧嗒掉泪。
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流到下巴,再一滴滴掉到裙摆,一瞬间,布料湿透。
“阿星、阿星……”
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叫的似乎是她的名字。
阿星只愿意做阿星,一点也不想做那个难听的人。
她在泪眼婆娑中抬起头,模糊视线里,有位小道士急切地唤她回神。
他眼尾发红,担忧的神色是那么真实,凝视她的眼眸里,有深深的自责。
“徐云书,呜呜呜……”阿星一下扑进徐云书怀中,把脸埋在他胸膛,抱着他的腰啜泣。
“徐云书,我不想知道了,我不想记起了。”
她哽咽的哭音让徐云书无比后悔,如果知道她感受到记忆后是这种情绪,他绝不会奔波千里带她来这。
徐云书既愧疚又心疼,伸出手臂,小心翼翼探到她的脊背,掌心贴着她的皮肤,生疏地一下一下抚碰着。
“那就别想了。”徐云书嗓音沙哑,“阿星,对不起。”
阿星贴他更近,靠在他肩膀上伤心地跟他说:“头好痛好痛……”
徐云书轻轻摸上她的太阳穴,用指腹缓慢揉动,为她念静心诀,好让那阵风,早点散尽。
他低声问:“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阿星不回答,还是哭,一直哭,要把上辈子的委屈全都倾泻出来,她瘪着嘴说:“你都不抱抱我……”
徐云书的心软成水。
他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难过成这样。
他早就想抱抱她,怕冒犯到她才迟迟没有动作。
听她这么讲,徐云书迟钝地张臂,一手轻轻放在她后脑勺,一手环住她后腰。每一寸贴近,都是百分百的珍视。
“别哭了。”徐云书只怪自己笨得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唯有学她安抚赵璇那样,抚摸她的头发。
四肢沾染上他的体温,她冰凉的身体似乎也能变热。
阿星将下巴垫在徐云书的肩上,眼泪落进他衣料。
冬夜里,一人一鬼相拥取暖。
眼泪还在流,阿星紧抱着徐云书,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没有人爱我,他们都骗我,没有人爱我……”
徐云书侧头,认真听她说话。
阿星喜欢这个温暖的怀抱,她鼓起勇气问:“徐云书,你会爱我吗?”
像是走到世界尽头,困于茫茫沙漠,溺入无垠深海,明天就要死亡,她语中带有绝望,希冀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爱这个字眼对于徐云书来说责任很重。
他伴着山风长大,无父亦无母,过道观清贫生活,看遍众生凄苦。他很难将爱随随便便说出口。
徐云书停顿不语的间隙,阿星也不失落,她抬起头看向他慎重思考的脸,闷闷地说:“我想亲你。”
这一回,她给了他预告。
她晶亮的眸中盛满脆弱与孤独。
徐云书怎么拒绝。
他没办法拒绝。
阿星太渴望有人能爱她,如果没有,就从她爱他开始。
她岔着腿跪坐在他腿上,直起身,在黑暗中捧起徐云书的脸。
一番摸索后,寻到了嘴唇。
冬夜寂静,他紧张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
阿星低下头,没有覆上他的唇,而是去蹭他的嘴角。
啄了一下,又去亲他脸颊。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渐渐融化,徐云书僵硬的身体软下,紧绷的弦也崩塌。
眼神对上。
他先躲开。
阿星的眼睛太亮了,沾了水光,受过欺负般楚楚可怜。
偏她脸上还挂着逞强的笑意,徐云书一颗心被反复揉烂。
想说句什么,她的吻轻柔地落下来了。
徐云书做了心理准备,但心尖仍是怦怦一颤,心跳快到无法自拔。
她流过泪,唇上带着水痕,因而相贴的瞬间,是湿润的。
凉,又柔软。
让人想到朦胧月色,湿漉漉的晨霜。
徐云书听见她鼻子轻轻抽噎,是哭过的后遗症。
虽心动,但更心疼。
他用指腹沉默抹去她两颊上的水迹,贴着她的嘴唇,用极低的气声安慰:“别哭了。”
说话间,两唇相擦,谁也没有后退半步。
“嗯。”她轻轻应。
继续吻。
阿星搂着他脖子占据主动权,再度覆上他的嘴唇。徐云书低声喘气,不反抗。
徐云书不知道,阿星常在夜半亲他,她真的很喜欢吻他,哪怕只是贴着不动,就感觉很幸福。
从前的每一个吻都是她偷来的,只有这一次,阿星亲到了清醒的他。
她细细在他唇瓣上流连,任由那呼出的气息融化冷寂的冬夜。
徐云书刷过牙,口中全是清新的薄荷,带着淡淡馨甜,阿星吻吮着不够,还要用牙轻轻咬住,伸舌头慢舔。
徐云书热了脸,被她彻底压到床上,呼吸困难地感受着唇上辗转的柔软与湿润。
他一动不动,不敢回吻,脑中仍思考着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阿星似乎察觉他分神,手指摸上他滚烫的耳朵,抚着揉着,等到他呼吸沉重,便大胆撬开他的齿关。
舌尖相抵的那刹,徐云书心跳漏了半拍。
她甜得他发晕,甜得他神魂颠倒。
他忏悔,不该在这种时候分心想别的事。
理性碎了,他成了一朵软绵绵的云,浑身泛起酥痒,随意她摆布。
这一刻,所有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的过去如何不重要了,他思虑的那个可能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