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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合理存在的偶然

 

存在于世的另一个女尊王朝,可这些唱衰的话语,从她刚来时就充斥耳中,听得她生理性厌恶。她想揍这人一顿,可担忧也隐隐浮现于脑海。

荆国是昙花一现吗?如果没有强大政权的控制,会不会像京畿的农户那样,以农耕生产力的所有者为家庭主干,进行权力转移呢?

在前桥动手之前,“奉神”的话仍在继续:“你很幸运,来到了荆国的全盛时期,也很不幸,还没好好享受,就被迫知晓了命定的结局。荆国存在太多问题了,贵族永世为贵,女子耽于享乐,大量滞势男子,肆意奴役他人,断绝异性进取之途。你府中那么多使奴,不知有没有类似的可怜之人啊?”

罗子昂的名字有一瞬间浮现脑海,随即被前桥压下。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赁奴之风的推手不单单是荆国女子,还有兴国男子,只要世上存在下位者,就无法避免这样的悲剧。可荆国的确存在被她刻意忽略的不公,她无法昧着良心回避,这些被当成把柄遭受审判,让她非常不是滋味。

“你沉溺的国度,不仅残暴,还充满压迫,女子为尊的政权没准儿也会长存吧,但绝非荆国这副样子。姑且念在你是外来者,我不去追究你的过错,回去后只当这是大梦一场,从此忘了它吧。”

“残暴?”前桥因这评价气笑了,从烧水的炉子里抽出一根碳钳。她刚反思了一下,怎么就蹬鼻子上脸呢?论残暴谁有西梧残暴?也不照照自己的德行,好意思挑荆国的刺?

“我是不是道德感太高了?你否认荆国,可在你的主张下建立的王朝,也没见多好啊,”前桥将碳钳砸到桌上,也将心中的鄙夷尽数说出,“你们建立的丑陋东西,把传宗接代看得比命还重要,真是缺什么就求什么,生怕没后代将你捧成尊长神明吧!生下来还不好好养,把母亲关进冷宫,把儿子当成求和礼,父子相猜,兄弟相弑,人性都不知放哪里去了!天灾下皇室第一个当缩头乌龟,家家户户各扫门前雪,生怕连累自己!

“还有那个西梧,简直倒退奴隶社会,把人当牲畜饲养,就连士兵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手里这几个‘优秀案例’,还拿来和我荆国相比呢?我们是夕阳政体,你们又是什么?”

“奉神”周围无形的怒气正在集聚:“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告诉你的是天意,是结局,你竟还要垂死挣扎?”

“你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伪神,还配说‘结局’?荆国就算是偶然,是孤证,那它也是合理存在的偶然,少根据你可笑的思维框架,去判断它存在的合理性了!”

“听殿下的意思,是要战场相见了?”

如今前桥没有别的办法,退缩一步就会尽陷被动,全力御敌或可搏来一线生机。可在此之前,她倒要看看这斗篷之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前桥手握碳钳向兜帽挥去,却仿佛打在空气上,面前的“奉神”竟化作一团烟雾,唯有黑色斗篷被碳钳挑飞出去。

阴森的声音随烟雾飞散,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

“我好意开导,你竟不识抬举,也罢,希望你能记住,这战火和生灵涂炭,皆是因你而起!”

前桥愤然回敬道:“因你而起!”

前桥的骂声引来在外等候之人,她们一股脑冲入,却只看到前桥手握碳钳,怒视着面前的空气,“奉神”早已没了踪影。

“殿下!”

前桥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余光中的老月豺已经带人回去了,前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进攻的指令即将下达。

“严珂,谈不拢,如今只有打了,如果不能打赢……”

“不必提前做这种假设,殿下,”严珂笃定的声音在耳旁安慰道,“荆人从不畏惧战争,几百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敌人再强也不足为惧,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们一向如此自信,让前桥心中淌过一阵暖流。她也一如既往地相信着她们,让她不安的,其实只有自己而已。

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如果是严珂,是乐仪,是荆国任何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听了“奉神”那段言辞,都不会产生动摇——她们无法想象那些唱衰的根据,无法有她同样的隐忧,只会嗤笑它痴人说梦。

“奉神”的居心何其歹毒,它千挑万选从她入手,是看出了她内心的薄弱吗?她是荆国木桶的短板所在,但还好,刚才没有被它吓到,也没有被牵着走。

——

3

战争在当夜重新打响,她们已经无暇担心西部战况,因为浩浩荡荡的活死人大军让固砾军自顾不暇,严珂连发数封军报,请求觐坞及春台驰援。

前桥已经随众人前往一线,老月豺依旧在外叫阵,只是他表演的时间明显缩短,也不像最初那般口无遮拦。负责此处边防的正是成璧所在的军队,他已被主将派回前桥身边,守卫储君安全。

成璧道:“他一向带头冲锋,最近出现得少了,不光是他,兴军整体都有些疲态。”

或许西梧不死不休的军队才是“奉神”的锦囊妙计,兴国的内乱只是战争契机,可备受蹂躏的国土出自兴国,被征税压垮的民众出自兴国,三方围绕着兴国,打了场不属于兴国的仗。

赵熙衡已看出来了,望着老月豺的身影道:“只有荆国仍在,兴国才有活路,荆国若是没了,兴国也离覆灭不远了,那位‘神’的胃口大得很,才不会管你是否曾是友军。”

“这样打下去可不行,我们是耗不起的,”前桥头一次对赵熙衡的话公然表示赞成,“荆兴两国最好不过停止对抗,我们当前的敌人不是彼此,该是那个伪神。”

一位兴国将领痛心疾首道:“三殿下那个样子,能想明白才怪!这国家真要被他害惨了!”

的确,老月豺看上去微有迟疑,但对攻打荆国仍旧狂热,要让他放弃立场,倒戈相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成璧陪着前桥等人登上瞭望台,看着下方的军队道:“如今的兴国叛军有些畏战,西梧那些诡异的军队甫一出现,他们就不像从前那样卖力了,我猜将领对战争的态度就不积极。”

“这只叛军的主帅是谁?”赵熙衡问。

成璧答曰:“一个姓方的,好像叫方在常。”

谁知赵熙衡竟对这名字熟悉:“方在常?我还真与他有旧,我来荆国前就在他军中历练,做过他的副手。”

几人用眼神交流着。并肩战斗多日已经培养出默契,只是这计划有些大胆,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如果方在常能被劝降的话……”前桥率先打破沉默,“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赵寿徵,兴国群龙无首,唯有投靠于你,到时两国联手拒敌,或有一线生机。”

“我只要见到他的面,就知怎么说,关键的问题是,我怎么见到他?”赵熙衡道,“他这人的脾气我晓得,若以敌军主帅之名找他,他就算心中动摇也不会背叛主君,我只能私下见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成璧听了就摇头:“难啊,他大营外是梧军的活死人,布防严密,想绕过去基本不可能。”

他遥遥指着远处的某方,那里原本被荆国占领,如今迫于战线收缩,已经失去了守卫的价值,干脆让了出去。

前桥看着觉得眼熟,叫来妙蔚问道:“令主,那里可是其中一颗‘准星’所在之处吗?”

妙蔚点头道:“正是,最远的‘准星’,就设立在它后方的山上。”

那就有方法接近了,只是需要绕远。前桥提出可从山林迂回过去,余人担忧道:“新下了雪,这附近都是荒山,不好走吧?”

“没事,我们从前走过,妙令主她们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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