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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诡异的气氛吓退了去。
张良向来胆大包天,饮了酒就更甚,他揽上卫庄的肩膀,另一手就去抢他手中的茶,只不想中途就被另一旁老神在在的剑圣大人抬手不着痕迹的格了过去。
剑圣大人一手拂掉张良搭在师弟肩头的手臂,一手接过师弟手中的杯子放在自己手边,提起茶壶给自己水杯蓄上茶水递给师弟“小庄,喝热水。”
张良目瞪口呆,好半晌,他给盖聂抱了抱拳“不愧是剑圣,在下佩服。”
“好说。”盖聂一边继续给师弟布菜,一边把茶壶递给张良,“先生自便。”
“剑圣大人过河拆桥的本领世所罕见。”张良凉丝丝道,“还没怎么样呢,这就把在下抛过墙了……”
卫庄放下筷子斜了张良一眼,“子房,聪明如你自然知道什么话不该说。”
张良手指二人,“你”了半天憋出一句“在下算是长见识了,你们鬼谷就是仗着人多!!”
卫庄勾起嘴角“我要是你,早就闭嘴了。”
张良又看了看盖聂,剑圣依旧神色淡淡,八风不动,然而张良却在他盯着卫庄的眼神中看到了隐藏极深的滔天的焰火。看来不管多么无欲求的人,也总归有他的求而不得。
“卫庄兄”张良一顿,“我觉得你已经找到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对吗?”
“是的,我会一直陪着他。”开口的是剑圣,一贯的温和坚定,他看向张良“还是得多谢先生,在下感激之前你做的一切。”
“我与卫庄兄的感情原也不比你浅,”张良直直回视剑圣,“在下和红莲都期待着能有再次重逢的一天。”
“我尽力而为。”
张良满意的起身,对着卫庄点点头,转身走向人群中去。
“嗖-”的破空声响起,夜空中炸起闪亮的焰火,现场气氛又掀起一阵狂潮。
“小庄,你想看么?”盖聂语含笑意。
“怎么,你想把张良的留侯府也拆了么?”,卫庄遗憾的摇摇头,“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盖聂牵起卫庄的手,“无妨,你要想看我一人足矣。”
“师哥?这种周幽王的手段可不像你。”
盖聂把师弟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亲,“没什么像不像,我一直都这样。”
卫庄由着他动作,“那还是算了,明天账单还是寄给我。”
说话间两人背朝着人群,缓缓走回到流沙的院落。
卫庄看着自己房间内亮起的烛光皱了皱眉,他转头就看到盖聂脸上无辜的表情,推门进去,意料之中的人,端木蓉和逍遥子,还有荆天明。
唉,卫庄在心底叹口气,他向来知道盖聂只是看着温和,实际上是多么一个强势的人。
“劳烦逍遥子先生和端木姑娘了,在下师弟还请二位尽力诊治,如有任何需求,在下任凭差遣。”
“不敢当、盖聂先生助我道家良多,在下定当尽力。”
“大叔的所有要求我们墨家都同意,是不是蓉姐姐?”
端木蓉点点头,心头微微一动,然而她在看到两人紧握的双手时又沉了下去,从没见过他如此亲近一人,原来竟是这样的原因,但这也太过惊世骇俗。她勉力平复心情,缓缓开口“请卫庄先生坐下吧。”
这一诊就是一炷香的时间,期间只闻几人的呼吸声。
天明安静的坐在盖聂旁边,盖聂看着两位医者越皱越紧的眉头闭了闭眼。
逍遥子叹了口气,“卫庄先生沉疴缠身已久,在下所学不精,无从下手,待我回去翻阅藏书阁,或能从中找到治疗方案。现在只能建议二位至温暖地界慢慢调理,或许能延长寿数。”
“医之一道,穷人之极而究天理,我所学不过万分之一,卫先生脉象又沉又缓,想来从前受伤后未从系统治疗,导致现在积重难返,我同意逍遥先生的建议,待我回去给开个方子,请您日常三顿按时吃药,半年后再来复诊,抱歉我能力不足,但我会继续研究医方,以求找到更好治疗方案。另外两位同为鬼谷传人,所练功法当同属一脉,盖先生日日助卫先生舒经活络或许能有效果亦未可知。”端木蓉起身,“二位稍待,我回头送方子过来。”
逍遥子也同时起身告辞。
剩下荆天明看了看卫庄,又转向盖聂“大叔,你们,你们是不是就要走了?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说着说着他又哭了起来。
他这短短人生迄今为止最逍遥自在的日子就是同盖聂一起躲避始皇帝追踪的那一段,盖聂于他而言就是父亲般的存在。“大叔,我舍不得你。”
卫庄听见这句话叹了口气,他看着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年一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师哥,你要是舍不得的话可以……”话说一半就被盖聂打断。
“除了你,如今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是不能舍的,小庄,我以为你知道。”
“你”卫庄眉头一皱,看向天明,他是真没料到盖聂能毫无顾忌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盖聂神色坦然。
荆天明停止了哭泣,他看看盖聂,又看看卫庄,手背狠狠擦过红肿的眼眶,“原来,原来你们也这是这样………”
荆天明又投进盖聂的怀抱“大叔,我等你们一起来看我。”
卫庄听到那个“也”字心头狠狠跳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曾经与荆天明形影不离的蓝衣少年,他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他摸了摸天明的头“我保证你的大叔会回来看你。”
是夜,趁着皎洁月光,他们二人悄悄驾车向南出发,白凤乘着白凤凰在夜空中一闪而过。
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然而两人守在一起,就是最好也最完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