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冯双小心地向猫眼看去，却没想到看见熟悉却又意外的脸，他快速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打开门疑惑道：“香香？”
来人也没想到是他，冶丽的脸露出见鬼的表情，“冯双？你怎么在这？”
“我在于医生家借住一段时间，你找他有事吗？”冯双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同时有点意外，香香还和于医生认识吗？之前去做客，听耀哥的意思像是不认识。
来人正是王明耀的表弟，没听过名字，只听见老喊他“香香”，看着刚成年，配上齐耳短发倒是有种雌雄莫辨的味道。
“叫我王响就行。”王响脸色不善，提醒道，随即抛出疑问，“一段时间？你是说大概有半个月吗？”
半个月？有这么久吗？
见冯双面露疑惑，王响眼珠一转，解释道：“最近矿区有警察在查案，休息了两天，明耀哥听说你不干了还在找你。”
“哦，是的，我住于医生家里找工作。”冯双蹩脚地扯了个谎，听见警察紧张道：“怎么还有警察啊？”
“说是有人报案，之前矿区死人不是意外，家属从外地赶过来了。”没等王响说更多，身后响起冷淡的声音。
“进去聊？”
王响翻了个小白眼，转身过去，皮笑肉不笑道：“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今天就不叨扰了，于三少爷改天见。”
说完，对着冯双挥挥手转身打算离开，擦肩而过时，声音再次传来，分明是同样冷漠的语气，却带着一丝戏谑——
“改天见，段小少爷。”
冯双站在门内，看着王响激动回头，漂亮的脸变得有些扭曲，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大步离开，然后于冬易走了过来，冯双习以为常地接过对方手里的手提包，“欢迎回来。”
“嗯。”于冬易踏进房门，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你说的菜市场那家的凉菜，”
冯双如梦初醒，熟悉的香辣味飘进鼻子里，“怪不得，闻着好香，我去热热菜就能吃晚饭了。”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相处着，终于并排坐沙发里看电视的时候，冯双忍不住问道：“于医生，我听说有警察在查矿上的事。”
于冬易眼睛从电视屏幕上挪开，微微歪头像在斟酌什么事，点头答道：“嗯，我报的案。”
“啊？为什么？”冯双震惊道，一时之间他不懂于冬易为什么要惹火上身。
“因为你。”于冬易坚定道，极暗的黑眸里闪过点点星光，“因为你会害怕。”
冯双不安地咬了咬下唇，他没法反驳，这半个月足不出户的原因，有一项就是他怕那人会突然拿着刀出现在面前，威胁他，或是直接杀了他。
“本来是想结束了再告诉你的。”于冬易自然地牵过手，垂眸欣赏起前几日给人剪的指甲，圆圆的好像又长了几分。
奈何被捷足先登了。
于冬易不悦地眯了眯眼，脑子里盘算着该怎么“感谢”段小少爷。
冯双抽回被握住的手，他的手很粗糙，但于冬易很喜欢握着它，包括修剪指甲、涂蛇油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真的变滑了一些。
摸得好好的手离开，于冬易微微挑了挑眉，伸出手做出招手的动作，“擦点霜。”
于是冯双又乖乖将手放了回去，心里懊恼，早知道就不收回手了，说不定于医生还不高兴了。
于冬易拉着人的手，弯腰到茶几下面找蛇油膏，找到后拧开瓶盖挤了一点在手背，用两只手握住冯双的手，拇指揉搓手背白色的膏体，将一团揉成一滩，再变成一层膜附在手间。
稍长的指甲挠过手心，蹭得痒痒的，弄完左手换右手，直到两只都变得油光顺滑。
“谢谢你，于医生。”冯双往前伸手，主动拉着对方，由衷感谢道，“手，还有矿区的事。”
不知是之前揉搓的原因，冯双觉得手指很热，两只手握在一起黏腻且灼热。
“没事，这事还需要一段时间。”于冬易盯着交错在一起的手，没告诉冯双其实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还在立案调查中。
“都这么久了，还能查清楚吗？”冯双担忧道，随即表示出好奇，“那于医生你怎么和警察说的啊？”
“行为会留下痕迹。”于冬易淡然道，接着说明近半个月他所做的事。
起先他去翻看今年矿区第一个死者的记录，了解到和另一个工友是叔侄，便把这位“叔叔”暂定为凶手，赔偿金理所应当地进了他口袋里，第二个尸骨无存的也说是他的老乡，当初三人结伴来到矿区工作，后面去查发现两个人是同市不同区、不同乡，而第三个人的死亡似乎没有太大的联系。
有了疑点，于冬易没有第一时间找警察，而是借冯双想要辞职的由头向王明耀谈起这事，好在对方也不是和稀泥的主，隔了两天报警展开了调查。
后面的事也用不着他操心，但还是时刻关注着动向，整个案件其实很简单，却总是差了临门一脚，尤其这两天王明耀似乎在找冯双。
冯双绝不能出面，出于保护也好，不想麻烦也罢，避开这事才是上策。
奈何，这脚可是长在冯双自己身上。
时间回到王响气呼呼回家后——
“咔——”
王明耀正弯着腰洗着碗筷，听见动静不小的关门声，心里估摸着谁又惹他家小孩生气了？
果不其然，没等他开口问话，背后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了过来，小孩身高不高，也亏他现在弯着腰，能趴到他的肩。
“怎么啦，谁惹你了？”王明耀耐心道，对面这个“捡来”的弟弟，他向来都是宠溺的。
“没有。”王响嘴硬道，但语气带着点委屈，说着又有点不服气，“路上被狗叫了几声。”
王明耀抓起筷子放在水龙头下搓洗干净，然后放进沥水盒里，坏心眼道：“那你有没有叫回去？叫得响不响？”
“……”王响脸涨个通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嘟囔道：“哥，你知道还拿我开涮。”
“你出门不往右下楼，往左走，很难猜不到啊。”将水槽里的泡沫冲走，王明耀直起腰，转身说道。
本来想摸摸头，意识到手上还有水，悻悻放下在裤子上擦了擦。
反倒是王响看直了眼，白色背心腹部那块溅了水，死死贴住皮肤，白色的布料形同虚设，包裹着黑麦色的腹肉，伴随呼吸，一挺一缩。
“说吧，找隔壁邻居干嘛了？”王明耀这下能抬手揉搓小孩毛乎乎的头了，大手下是细软如缎布的发丝，被他蹂躏一番变成毛团了。
见人神色闪躲，王明耀从容一笑，“你们认识，别装了。”
说来也好笑，小孩怕他知道，脸上又藏不住事，更不用说单方面对人龇牙咧嘴的。
想来应该是两人认识，但不是很熟，可能和香香的身世有关？
“我以前见过他，在……聚会上。”王响思考着措辞，他本来想摒弃那个身份，安心和王明耀一块生活，他现在很放松、很快乐，但他看见于冬易的那一刻，宛如一支长箭，击穿了祥和的日常。
曾经那些被鄙夷、被嘲弄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尤其是和对方天之骄子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也衬得自己更加难堪了。
王明耀瞧人陷入情绪，揽过人在怀里，轻轻拍打少年单薄的背脊，“只是问问，去看电视吧，给你洗个梨吃。”
“嗯……”王响轻声回应着，坐去沙发等着人，心里变得平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