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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3岁那年偷了我爸藏在床褥下的钱和户口本,趁着夜色翻墙出跑出了家。我记得那晚月亮很圆,我迎着月光一路狂奔,耳边除了风声就是我喘气的声音。
我跑了很久才停下来,弯腰喘息了半晌才缓过来,真他妈累。
对于这座沿海小城的火车站我仅有的印象是小学时全校组织徒步活动时经过了一次。
从小学后门口沿着条小吃街一直走到大路,接着左拐,过红绿灯……我凭着记忆摸索着走,终于在天色微微发亮时看到了车站。
上周末的时候我去隔壁找了马晓,问他我哥林月在哪儿,他支吾半天说他不知道,我扬起拳头给他丫的一拳让他老实交代。
按理说马晓和我哥一样大,今年应该20了,还瘦的跟个鸡仔儿一样,也怪不得他弟光欺负他。
后来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他帮我定了去找我哥车票,又给我看了我哥学校大门的照片。他说我哥走的时间太久了,两个人的微信也是四五年前偶然才加上的,平常很少交流,多的他也不知道,那张学校的照片还是我哥几年前朋友圈发的。
我没有手机,只能默默记下了他学校的名字。
那趟车的发车时间是上午7点,我到的时候还早,候车大厅的的电子表上显示的是5时13分。
候车室里很闷热,不断涌动的人流吵吵闹闹。我一晚没睡,此刻倒也不困,坐在地上一直盯着我的那趟车次,等那几个字变成“正在检票”时我揉了揉发麻的腿,龇牙咧嘴的站起身。
检票员看着拿着户口本检票的我很怪异,我毫不避讳的看着他,心想他看个屁啊。
对峙中我余光看到他招手叫来一个更年轻的检票员,我以为他们要抓我回家,撒丫子就想跑。可坐了几个小时的腿早不听话,我迈开腿还没跑倒先跪下了,真他丫的丢人。
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检票员是来帮助我的,她帮我办理了纸质票,带我找到车厢和对应的座位,并嘱咐了乘务员多关照我。
当时我就在想,连老天爷都在帮助我顺利找到我哥,真他妈爽。
我不知道车开了多久,只记得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再也看不到海,周围开始全是山。看着太阳高高升空又再次下山,夕阳染红半边天的时候,乘务员终于来提醒我,说我到了。
我随着人流下车,直到出站,看见天边的夕阳,一股茫然才席卷全身,随之而来的还有寒意以及肚子的打鸣。
从晚上跑出来到现在我除了空气什么都没吃,穿的也是个半袖。10月中旬,在我们那儿倒是不冷,在这儿反倒有点冷。
我在车站外找到一家看着没有很贵的面馆,挑了一碗最便宜的面,听老板说这还是当地的特色美食嘞。但他丫的没人告诉我特色这么辣,感觉嗓子都嗝屁了,好在辣的吃完出出汗也就没有很冷了。
结账的时候我装作闲聊的找老板娘打听c市附中,从她口中我知道了那是这儿最好的高中。听着老板娘的夸赞我微微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我哥天下第一牛逼。
眼看着老板娘还想继续攀谈,我朝她摆了摆手赶紧跑了。
等我终于找到那所学校时天已经微微泛黑了,整个校园很空旷,只剩几个学生零零散散的往外走。
我要进门的时候被保安拦住了,他说不是本校的不让进,我梗着脖子硬气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儿的。”说实话,在同龄人里我算长的高的了,我觉得混个高一的名头还是可以的。
但是保安可不认身高,他以我没校服将我拒之门外。
我说我要找人,叫林月,问他认识么?
保安不耐烦地将我往后赶,说不认识,叫我赶紧离开,别影响其他同学。
我骂骂咧咧的佯装走开,其实溜着墙根想去找找矮墙,毕竟我那翻墙功夫可是一绝。
但是我还没找到矮墙,先是看到了钉在墙上的荣誉公报。
一排排“荣誉毕业生”的照片整齐排着,而我一眼看到了最顶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男生笑得温润如玉,即使照片落了灰尘我也能认出,这他妈就是我哥林月。
我踮脚擦干净那一片灰尘,照片下面赫然写着“2015级优秀毕业生林微月”,即使名字不一样,我也知道那就是我哥。那双眼睛我记得清清楚楚,似水样温柔。
看着名字下的录取院校是“c市政法大学”,我深吸一口气,转头毫不犹豫地狂奔,我记得清楚,来附中的路上我看到了那所大学,当时我还在心里吐槽什么破大学这么装逼,门脸搞这么华丽。
等我跑到那所学校门口时,星星已经升起来了。这次进去没被保安拦住,我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校内。
路上我问了很多人,好几个都知道我哥这个人,这让我松了口气,还在心里暗爽我哥真他妈出名,太jb牛了。
但那些人也仅限于知道,没有我哥的联系方式。
我泄气的坐在不知名楼下的椅子上,感觉自己快死了,掉着泪考虑着是先饿死还是先困死。
不知道悄悄抹了多久眼泪,我听到身后的楼里有人哼着小曲在往外走。清亮的声音吸引了我,我抬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背影。
“林……”我嗓子哑着,叫不出来。我想去追他,腿也像灌了铅抬不起来。
眼看着那个背影马上走远,我又气又恼。
嘶哑着嗓子大叫“林月!!林月!!哥!!!”
前面的背影停住了,扭头看到我时愣了一瞬,随后朝我跑来。这是我晕过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
朝我狂奔而来的白色身影像天使一样,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我哥紧皱的眉,还听到他那好听的嗓音在叫我的名字“林潮汐”。
我哥认出我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