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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极为不堪。随行的殿前军见状,恐长公主受到冲撞惊吓,早已各持兵刃将辂车团团围住。

完颜宁纤眉一蹙,沉静地道:“把车停到路边去,这样居中挡道,百姓们不便逃散。”宫车移到路边之后,她又面不改色地搴帘而望,对侍卫道:“速去告知开封府,理一理她有什么冤情。”说罢,忽见一骑向自己驰来,马上之人缓带轻裘、风神迢递,正是承麟。

承麟在宫车旁勒住马,皱眉微责道:“你胆子也忒大了,这种热闹有什么好看?!”完颜宁浅笑道:“兄长怎么也在这里?”承麟白了她一眼:“我来做正事,才不像你。”说罢,回头向侍从道:“带回去!”完颜宁定睛一看,才见马后几个侍卫装扮的人正绑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肤色微黑,一双眼睛精光流动,明亮至极,此刻见了完颜宁,忽然哀声道:“神仙姐姐救救我,小人原是路过,多看了几眼龙津桥上的热闹,得罪了这位贵人。姑娘神仙一样的品格,必也是菩萨般的心肠,求姑娘救我……”完颜宁转顾承麟,后者笑骂道:“贼小子,你看错人了,她可不好骗!”少年并不理会,只是哀求完颜宁相救,完颜宁环顾四周,怕他也同那妇人一般闹将起来,便和言道:“莫怕,我与你同去,待问明了事由,你若无辜我自送你出来。”那少年闻言,面色一沉,随即低头不语,似在苦思脱身之计。承麟见状,怕他节外生枝,忙拨转马头带他回去。

到府中后,杜蓁迎了出来,那少年又故技重施,向“好心的夫人”哀哀求告,杜蓁心善,便要开口求情,完颜宁轻轻拉她手臂,低声道:“嫂嫂别急,且听兄长问他,问明白了再放不迟。”承麟本不愿杜蓁参与此事,此刻也只得由她,于是便领了妻妹同去堂上,设座于帷屏之后,自己则讯问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乡何处?”那少年镇定地道:“小人姓李名冲,青州人氏。”承麟颔首:“你因何来到汴京,父母何在?以何为生?”少年淡淡道:“我家被朝廷括田括地,父母都死了,我活不下去,便到京城里来寻个生路。”承麟又问:“你与葛宜翁之妻如何相识?”少年讶然道:“葛宜翁是谁?我不认识,也不认得他婆娘。”承麟笑道:“你不认得?那你为何要帮她?”少年直喊冤,承麟面色遽然一变,本来玉树琳琅的一张笑脸,顿时寒气逼人,森然道:“你以为我今日才看到你?那婆娘去敲登闻鼓时,我已见过你,今日她在龙津桥积薪纵火,你又在暗中察看,还说不认得她?”少年面不改色,依旧镇定地道:“贵人真的冤枉我了,登闻鼓和龙津桥两处都是闹市,我常在此地找营生,碰到热闹停下来看一看,也是人之常情,怎说我认得她?”承麟笑道:“如此说来,我不曾看错,她敲登闻鼓时你也在旁边看热闹?”少年点头称是,承麟冷笑道:“既如此,你刚才怎说不知道葛宜翁是谁?那妇人敲登闻鼓之时呼天抢地,反复陈说丈夫冤情,你岂有听不见的?分明是存心欺骗,露出破绽来了。”那少年语噎,眼珠一转,又哀求道:“我方才怕贵人追究,才一律撇得干净,我是听过她喊冤,不止是我,许多围观百姓都听到了的,贵人要把他们都抓来灭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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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麟闻言冷笑:“说得好!我本没想好怎么处置你,你倒提醒我了。”说罢,便叫来家仆要用铁骨朵将他击毙。杜蓁惊怒而起,急道:“住手!你……”完颜宁料定承麟不会枉杀无辜,忙按住杜蓁一臂,示意她稍安勿躁,果然听李冲厉声骂道:“贼子,你这般虐杀百姓,必遭天谴!”承麟笑道:“你串通刁妇,滋事纵火,扰乱京都,也算无辜百姓?有什么遗言,趁早说了吧。”李冲冷笑道:“滋事纵火的又不是我,你说我是那婆娘同谋,可有证据?”承麟点点头:“这话不错,我去绑了她来,与你当面对质。”李冲纵声大笑:“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承麟昂首站起身,背过双手,意态极是骄横:“哼,我既能绑了你,如何不能绑她?”李冲愈发不屑,斜视着他道:“她自有……”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对方在装腔作势套自己的话,忙改口道:“她上有圣明天子庇护,下有亡夫魂魄保佑,你能奈何?”

完颜宁已听得明白,想来是葛宜翁之妻所诉冤情不实,而承麟在查访中发现了这个暗中相助的少年。她在屏后听到李冲机敏善辩,口齿上竟丝毫不输阵仗,便和言道:“李相公说得极是,纵火扰民,罪不在你,你只是路见不平,襄助苦主申冤,也没什么错处。”李冲闻言笑道:“多谢神仙姐姐。不过我没有路见不平,更没帮她申冤,姑娘高看我了。”完颜宁见他油盐不进,实难对付,向承麟浅笑道:“王爷,无凭无据,怎好定人的罪;便是果真有罪,也该交给开封府处置,断没有关在家里的,还是放了他吧。”杜蓁亦附和不已。承麟侧首,见完颜宁在帷屏之后向自己使眼色,知她已有计议,便含笑应允了。李冲谢过承麟,又对帷屏内的完颜宁道:“今日多谢姑娘,不知姑娘仙府何方?他日若有机缘,自当报答。”完颜宁不料他还要反过来探自己,微微一哂道:“李相公不必客气。家父荆王,向来爱护百姓。”

她原是信口开河,谁知李冲听到荆王二字,眼中神色变了几变,笑道:“原来是荆王府的郡主……多谢郡主。”说罢,快速地拱手而去。

承麟命人暗中跟随李冲,又撤去帷屏,软磨硬泡哄了杜蓁回房照料徽儿,然后皱眉道:“妹妹,你方才不曾看见,他听到你是荆王之女,脸上神色可古怪得很。”完颜宁奇道:“哦?莫非此事是荆王主使?”承麟沉吟道:“这就更奇怪了,一个寻常将领,荆王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完颜宁愈发不解,浅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越听越糊涂了。”

承麟笑道:“原来你不知道?我方才见你哄他,又提到荆王,还以为你早有筹谋。”他顿了一顿,解释道:“此事说来也简单,月前有妇人敲登闻鼓鸣冤,说她夫君葛宜翁是方城镇防军中人,被方城军总领之弟屈打身亡。开封府接了她的诉状,派人去方城查问,军中之人皆道葛宜翁推诿差使滋扰妇女在先,因总领病重,他弟弟才代为理事执罚,依例打了葛宜翁四十棍,并非重刑,断无性命之虞。府尹这般回复那妇人,谁知她过了几日,竟抱了柴薪去龙津桥上放火自焚,武卫军都制不住她,官家也听说了此事,又让开封府再去彻查,定要还她一个公道。开封府衙吏去了方城县衙,那县令也是这般回答,还说当日审理行刑皆在县城街衢之上,百姓们亲眼目睹,遍地都是人证。那衙差又去询问当地百姓,人人皆道将军并无过犯,便如此回京复命。也不知为何,过了几日,大理寺忽然派人去方城把人押了回来,披枷带锁地倒像是犯了重罪,这时御史台也发了疯似地进谏,说要杀之以安民心,大理寺得了这一句,不由分说便把人关进了死牢。”完颜宁听到死牢二字,心中一沉,蹙眉道:“既如此,那妇人为何今日还要纵火?”承麟叹道:“你不晓得,那人勇冠三军,又甚得军心民心,官家舍不得杀他,一直拖着不肯批朱,那妇人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所以又故技重施,想逼迫官家尽快下旨。”完颜宁沉吟道:“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敲登闻鼓也罢了,龙津桥位近禁宫,在此地积薪纵火之事绝非一个初来乍到的妇人可以筹谋;武卫军又怎会制不住一个妇人,由得她两次放火?”承麟颔首道:“妹妹说得极是,而且台谏二府日日上奏进谏,绝非常态,必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

完颜宁想了一想,又问承麟如何发现李冲,承麟笑道:“我今日原想进宫去找你商量此事的,到了龙津桥边,看见那妇人又在放火,旁边百姓有看热闹的,有惊慌失措的,只有他到处撺掇百姓去瞧,唯恐天下不乱,我便猜测他是同谋,想带回来细细审问,谁知他竟这样狡猾。”完颜宁顿时明白,他为何这般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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