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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她一目十行地阅罢,情不自禁地捧起信纸紧贴在胸口,目中含泪,满面通红,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激荡的心跳,转身低道:“纨纨,我要出去一趟,先到你家换身衣裳,好么?”纨纨微笑点头。完颜宁见她神色隐露忧惧,心下歉疚,挽着她低道:“实在对不住,要你冒这样的险。”纨纨一怔,笑道:“宁姐姐,若我爹爹还在世,岂止是带封信而已?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完颜宁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又打开门,命凝光照看徽儿,自己则带流风坐着纨纨的马车同去济国公府。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发布前八章后,收到一些宝贵的反馈,反复思考之后,我对前面部分做了些许调整,将原本写得比较隐晦的内容更直观地表述了出来,暂停了更新。接下来会恢复日更的,感谢大家

千山寒暑(二)泛舟

达及保喝完第七杯茶,放下瓷盏,肚子叽里咕噜一通乱叫,福慧笑了笑,起身端来几碟细巧糕点,轻轻放在他面前。达及保与完颜彝彻夜疾驰,晨间只胡乱垫了些干粮,到了济国公府又被福慧当成贵客,一看他茶杯空了就连忙添上,偏他又惯于军中旁人添了酒就要满饮的习气,闷着头一杯接一杯地喝,清茶刮肚,愈发饥火中烧,兼之原本也不懂什么风仪,道了谢就抓起来狼吞虎咽,吃得满嘴都是粉屑,福慧也忍不住掩唇轻笑,又起身端了一大盘来。

达及保忙道谢,嘴里囫囵吞咽着,含混地问:“婆婆,姑娘还没妆扮好么?”福慧和言笑道:“再等等吧,我去给你做碗热汤来。”达及保忙道不必,央福慧去催催,福慧笑应了,缓缓走出去,回手带上了门。

达及保风卷残云般吃完了点心,意犹未尽地咂着嘴,四下里打量着,心道:“到底是国公府,件件东西都精致,不知那姑娘是怎么个美娇娃,勾得将军天天长吁短叹,不要命地奔回来。”又等了许久,渐渐焦躁起来,扒在窗沿上往外张了张,静悄悄一个人影都没有,暗骂道:“小娘皮磨磨唧唧忒可恶,也不想想将军等得多心焦!”气得大步走了两圈,怒冲冲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碟子盘子叮铃哐啷地跳,恰在此时,门被无声无息地轻轻推开,一个俊眼修眉、削肩细腰的美貌女子走进来落落大方地笑道:“有劳郎君久等。”

达及保愣了愣,尬笑两声,想到眼前美人就是上司未来的夫人,不自觉地站直了恭敬地道:“姑娘请!”

那女子却不动,笑道:“去哪里?”达及保道:“城外河边。”那女子扑哧笑道:“五水绕开封,到底是哪条河?”达及保心里发急,简短地道:“汴水,姑娘跟我去就是了。”那女子摇摇头,伶俐笑道:“我才不跟你去,你若是个歹人可怎么办?”

达及保耐着性子解释:“我是忠孝军敦武校尉达及保,不是什么歹人。姑娘,将军赶了一夜的路,在城外等你许久了,快请吧!”谁知那女子仍是摇头笑道:“我又不认得忠孝军中人,敦武校尉也好,修武校尉也好,由得你说了。”达及保七窍生烟,差点吼出来,强压着怒火说道:“姑娘怎的不讲道理,我拿着将军的亲笔信来接你,怎会是歹人?”那女子挑了挑眉,嫣然笑道:“我不要你接,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

达及保气得干瞪眼,僵了片刻,终是不忍完颜彝焦心,忍着火硬邦邦地道:“出宜秋门到汴水往下游走,看到支流再沿着向前四里,将军在湖边等候。”

话音甫落,门纱上似有人影在外晃动,那女子笑着点点头,也不出去,达及保见她神色间竟一点也没有完颜彝那种相思之态,心里顿时起疑,沉声道:“姑娘怎么还不去?”那女子笑嘻嘻地道:“急什么?我再问问清楚,那条支流叫什么渠呀?”

达及保大喝一声,运劲于掌,使出擒拿功夫,瞬间制住那女子双腕,怒道:“贼娘皮,你到底是谁,敢来戏耍老子!”女子吃痛不过,眼泪哗啦啦地落,求饶道:“我我我是个使唤丫头,是姑娘叫我来的。”达及保怒道:“你家主子好大的排场!将军为她在冷风里空肚子赶了一夜,她现在可以去了吧?”那女子哀声道:“已经去了呀……你,你先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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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宁套着布衣短褐,戴上风帽,包裹住下半张脸,低头将步子迈得粗苯些,弓着背跟在福慧身后走出角门,看门的家丁讨好地凑上来,福慧温和地笑道:“去帮我雇辆车,姑娘要吃金橘,我叫人去汴水边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江西来的商船。”那家丁答应着去了,少顷便转回来,身后跟了辆骡车,福慧本能地要去搀扶完颜宁,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福慧反应过来,关切地叮嘱道:“小心些,早点回来。”

骡车一径行至汴水畔,完颜宁又叫沿岸往下,行了数里,眼见河道分出支流,才叫住车夫,下车改作步行。她此生从未单独出过门,眼前景象全然陌生,身边又没有侍女,心中有些紧张,佯装选买货物在岸边徜徉几步,看那骡车接了新生意去远了,这才转头沿着河岸往下游赶。

她体质纤弱,又从小娇养,跑了几十步便觉喘不过气,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胸肺间涨满冷风刺一般的痛,全凭心间一念强撑着踉跄前行。走了数里,停下来一望,已看见前方波光粼动,不由大是欣喜,再不觉疼痛,急奔向前。

她一气跑到湖边,只见树下系着一匹骏马,水畔泊舟中有人猛地站起,颤声唤道:“宁儿!”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中心藏之、无时或忘的心上人,喜得忘乎所以,不待他下船搀扶,顺着疾奔之势纵身往舟中一跳,落足时趔趄不稳,早被他一把接住,揽入怀中。

完颜彝紧紧搂住她,欢喜得手足发颤,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只唤了两声“宁儿”,感觉到女孩儿埋首在自己胸前无声地啜泣,心里好生歉疚:“她为我青春空耗、日夜悬心,如今又冒险出城私会,实在太受委屈。”谁知完颜宁却呜咽道:“良佐,你冒这么大险回来,你待我这样好……良佐,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你……”完颜彝微微一怔,用力揽紧她,下颌抵在她头顶发髻上,低声道:“你待我的恩情,我也还不清了。”完颜宁伸臂环住他腰身,仰起脸轻轻道:“不要你还,我只求能这样看着你就够了。”

他低头凝视那张清丽出尘的面孔,只见她珠泪萦睫,眸中深情满溢,如阳光温暖,似月辉温柔,望得他如沐汤泉,身心都像化开了似的,本有两载离情亟待倾诉,此刻却觉半字都是多余,她什么都懂得,什么都体谅,两心烛照远胜过万语千言。

小船因完颜宁一跃之势摇晃着漂离岸边,慢慢荡向湖心,二人相拥着缓缓坐下来,完颜宁摸了摸他肩臂,蹙眉道:“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完颜彝握住她的手,笑道:“路上灰大,袍子上都是尘土,就脱了。我不冷,咱们忠孝军雪地里都睡得的。”完颜宁想到他一路风尘劳苦,愈发心疼,又见他头发微湿,抬手引袖轻拭他鬓角,柔声道:“汗后不宜受凉,你多葆养身体,才好带领忠孝军为国杀敌呢。”完颜彝笑道:“不是汗,刚才满头的灰,脏得很,在湖里洗了洗。”完颜宁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这都是为了我……良佐,我来给你擦干。”

她不待他回答,站起身轻轻拆开他发髻,从怀中取出手绢,立在他身后细细擦拭他潮湿的头发,完颜彝不惯被人服侍,颇有些不自在,抬手握住她一只素手,赧然道:“我自己来吧。”不料她软伏下来,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耳边,垂首悄声笑道:“你不许我执奉巾栉么?”

完颜彝心中一荡,登时明白她已将自己视作夫婿,巾栉之事自是人/妻本分,便轻轻放开手,由得她将头发一点点擦干,又以纤指作梳,挽作髻子,用发簪固定住,坐下来左右端详着笑道:“不太好,衬不起将军的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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