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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于谦道:“回皇上,前番我等猜测也先进攻路线之后,兵部便已命各处隘口,三两合并,各处小隘口百姓,迁往临近坚城或重兵驻守之隘口,空下无人值守之处,已用木石堵塞通路,陈兵隘口共十二处,其中兵马多则五千,少则三千,器械辎重齐备,当可自保无虞。”

“白羊口百姓开战之前,已迁往居庸关,倒马关及紫荆关等处百姓,亦在陆续外迁。”

涉及到百姓和军务安排,于谦说的就比较详细。

略停了停,待天子消化完之后,于谦继续道。

“白羊口一战,我军死者六千余人,据战后探子回报,也先大军死者逾三千人,伤者两千余。”

朱祁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怎会如此悬殊?”

大明据城而守,又事先有所准备,战死者还有六千多人,也先的战损竟然才不到明军的一半?

于谦苦笑一声,道。

“皇上容禀,也先此次攻城动用精锐四万,白羊口只有不到一万守军,以少敌多本就艰难,这一万人又有一半,是土木之后新调入白羊关,士卒磨合不够,能够如此战绩,已是白羊口守将谢泽奋勇杀敌,下严令死战不退之故。”

虽然天子看起来好像不满意,但是对于于谦来说,这种战绩他已经相当满意了。

毕竟朝廷此次布防的重点,在于紫荆关和居庸关,白羊口和倒马关虽然也十分重视,但是相对紫荆则稍显次之。

这次出兵,也先动用了四万人马,除去负责后勤转运的一万,一共三万人,按照这个战损来看,等攻到京师,估计也就剩下一半。

这对于把京师安危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于谦来说,已经算是好消息了。

朱祁钰微微点了点头,是他有点心急了。

一万对四万,又没有大同宣府这样的坚城可依,以寡敌众,对方又都是精锐,能够磨掉对方的三千人,已经算是不错的战绩了。

“朕记得,土木之役时,也先所率主力,共有接近七万,即便是他在土木之役当中有所损失,但是经过了这么久的整备,大抵也恢复了元气,剩下三万大军,又在何处?”

于谦道:“据兵部布置在边防各处的夜不收来报,土木之役后,也先退居威宁海子,的确重新向各部落征兵,但是因前番我官军化整为零,劫掠各部,致瓦剌诸多部落人人自危,纷纷将部分青壮留下守卫部落,所以也先并没有彻底恢复元气。”

“因而此次出兵,也先兵力有所缩减,共计六万余众,也先本人亲率主力四万,另有一万留守大同城外,又分遣一万,攻古北口。”

朱祁钰皱眉,起身来到一旁悬挂的边防图前。

自从那日送走了瓦剌使节之后,武英殿的这幅边防图,就没有摘下来过。

他将目光定在大同,宣府,北古口等几个地方,来回逡巡,开口道。

“大同留兵,朕能看得懂,大同毗邻阳和,是也先军需转运的要地,纵然他攻下了白羊口备用,但是想必范广带去的六千官军,还是引起了也先的注意,只是古北口,一万抵得什么用?”

说到底,因为这一世他的所作所为,不仅登基的日子比之前早了许多,对于边防上的布置和防卫,也和前世有所不同。

大明这边的措施一变,也先应对的措施,自然也和前世有所不同。

大同这边,范广的那六千人,就是做给也先看的。

毕竟大同对于大明的边防太过重要,若不增援,也先才会起疑。

朱祁钰命范广将那三万人化整为零,明着是增援了六千人,实则待也先大军出动,将目光放在京师之后,暗中将剩下的一万四千人再增援大同。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才是上策。

如果连栈道都不修,人家立马就会发现你的陈仓。

所以也先留下一万军队在大同城外,朱祁钰是有这个准备的,但是古北口可是不亚于居庸关的坚城,别说是一万人了,就算是也先那六万人全去,一时半会也未必攻得下来。

他又为何要如此做呢?

这个时候,于谦也跟到了边防图前,开口道。

“陛下,臣对此也有不解,据古北口守将传来的消息,此次带兵攻古北口的,是也先的弟弟赛罕王,此人骁勇善战,骑射勇猛,但是此次攻古北口,却屡战屡退,似乎……”

朱祁钰将目光定在边防图的某处,淡淡的接口道。

“似乎并无意攻下古北口,倒像是佯攻,对吧?”

于谦颔首不语。

朱祁钰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过身,目光越过重重宫阙,看向遥远的某处,轻声叹道。

“也先,果真人杰也,竟然和朕想到一起去了,那就看一看,咱们到底谁的手段,更高明一些吧……”

辽东

与大同,宣府这样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的坚城不同,辽东镇是在大明覆灭旧元之后,才逐渐翻修营建的军镇。

如今,大明边境最大的威胁还是瓦剌和鞑靼,而作为真正覆灭了大明的女真一族,还是辽东境内一个人人可欺的小小部族。

辽东军镇设于广宁,最开始是为了肃清逃匿到辽东各地的旧元余孽。

仁宣之后,由于兀良哈部时常北上侵扰,辽东军镇的地位也被日渐重视起来,在朝廷的支持下,陆续营建了两座大的军镇,以及许多星罗棋布的小堡垒。

时至今日,辽东军镇虽然没有发展到和大同,宣府一样的坚城,但是也是大明边防当中数得着的军镇。

而如今镇守在辽东军镇的,是总兵官曹义,及左都御史总督辽东军务王翱。

当然,王翱的这个左都御史是虚授,为了方便他提督军务所用。

这也是大明的惯例之一,职衔差分离。

在内阁崛起之前,一般来说,只有一个官名的才是最厉害的,因为那代表他是真正的掌事官。

便如陈镒,他的官衔简简单单,只有左都御史四个字,却是正经的七卿之一。

而那些越是花里胡哨,啰里啰嗦一大堆的,通常前头一大串头衔都是虚授。

都察院尤其是如此。

要知道,都察院的职责是风闻奏事,监察天下,但是同时,朝廷只有都察院这一个风宪部门,在各地都没有下设机构。

因此各地的御史,佥都御史,副都御使,都是直接隶属于都察院的外派官员。

王翱就是如此!

此刻,镇守辽东近三年的王翱老大人,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都察院同僚,奉命巡边的右都御史王文老大人。

两位许久未见的都察院同事,在满怀激动的叙旧之后,终于冷静下来,开始谈起了正事。

宽阔的总兵府前厅中,王文面色肃然,开口道。

“王总督,曹总兵,实不相瞒,本官奉圣谕而来,并非单为巡边之事,实有密诏。”

说罢,王文从袖中拿出一份密封好的信封,随信封一同拿出来的,还有一枚雕刻令字的金色圆牌。

与此同时,他身后高大的军卒,亦随之打开手捧的匣子,匣中一面蓝色绢旗,静静躺着。

“王命旗牌?”

王翱和曹义二人见到那枚圆牌,皆是肃然而起,躬身下拜。

所谓王命旗牌,其实是一套象征皇权的蓝旗和金色圆牌,持旗者可调动大军,持牌者所到之处,各地方官皆需遵令而行。

旗牌合一,即可有临机专断,便宜行事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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