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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似的,她终于抬起眼来,转而看向云慎,二人默然相?视半晌,魏勉方道:“我知道,这淯北必有一场大难,此事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了。”

“但我不知的是,”云慎稳声道,“我问了阁下两回,头两回阁下矢口?否认,第三回 阁下居然不等我上门,先把?那图纸送来了客栈,为的是什么?”

翌日,恶人谷中人越发忙碌。

陈澍一觉睡得不安稳,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等过了五夜,就越发无法入睡了——并非是她心不定,一夜辗转,她终究还是泛起了困意,只是等到此时,她是终于有困意了,这谷中人马却是昧旦晨兴。

自?天边晨光熹微,那?旭日还未曾从山脉边缘的黑影中生长出来,那?些在搬运粮草装备,修筑防御设施的兵卒,便起了个大早,开始忙活起来了。

从?那?根本没安窗棂的小窗户偷眼望去,能瞧见这些人的背影,在已然转亮的天光下,仿佛是一个又?一个人为挖出的留空处,毕竟恶人谷是在深山之中,那?些人来回忙着,也是要从山上抄道而下,再由山下沿坡而?上?,因而?这么远远看着,山上?山下的人影同?时印刻在这不过一尺见方的纸窗之上?,其中还穿插着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高楼,就似窗花一般繁复好看。

只是这个窗花活了,还颇有些闹人。

这些人,虽然不及那?点苍关渡口纤夫一般喊着号子,却?也是拉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若是那?些粮草沙包,就稍微安静些,顶多是车轱辘的声?音由床边一道一道地掠过,可若是些刀兵铁器,那?一路上?可有的吵了,能闹得打鸣的鸡都扑棱飞走,再也不乐意被这一声?声?的兵刃相击发出的鸣声?吵得头疼。

看着看着,陈澍这才从?那?半梦半醒中倏地挣脱开来,心中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教她一震。

这些人,有的是士兵,有的是从?昉城被临时征用来的平头百姓,但都不妨碍这些物资是搬来给恶人谷守备所用。

换言之,这些车马所行之处,应当就是恶人谷储备物资的地方。哪怕不是储备些金银珠宝,所掳来的宝物的地方,也至少应当是储备兵刃武器的。

——而?她一直所寻的剑,不正是武器么?

那?光头用二人威胁她,虽然一时之间看起来占据了上?风,但她可是陈澍,自?然不会被这一时半刻的威胁所震慑住。昨夜之所以不敢追上?前去,一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二则是,她先前一直注视着云慎,揣摩着云慎的想法,等她与那?光头一番争辩,才猛地顿悟了云慎那?目光中所暗含的一层意思——

也便是没?有任何?意思。

那?恶人谷中人的意思,无非是要?陈澍这个人,要?陈澍曲意逢迎,成?为这帮恶匪的助力。既如此,不过是演上?一场无可奈何?,被颇屈从?的戏码,也不是什么难事,哪怕对于陈澍这样不善于演戏的人而?言,也算不上?棘手。

至少,她成?功把昨夜撑了过去。

这一夜,看似是她被困住了,但事实正相反,因为要?留住她,这恶人谷被迫抛出了一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线索——她的剑确实在这谷中,别的不说,这仿剑的人,定是见过她那?把剑的。

至于究竟如何?在这偌大的恶人谷中寻剑、救人,只要?按部?就班地来,也不算是难事。

毕竟在那?堂上?确实是众人挟持着云慎、“钟孝”二人,可等他们被押走,关在某处简陋的监牢中,看守他们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武功高强的长老门主,更不可能派好些人重点看管。届时只需寻个破绽,把人“偷”出来,这种事,对于已不是第一回 当“梁上?君子”的陈澍而?言,已是轻车熟路。

而?剑,因为相较于被关押的活人,更难找到蛛丝马迹,倒是稍微难上?那?么几分——

陈澍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地颤了颤,她摸了摸鼻子,最后看了眼那?幅谷中众人忙碌的画卷。

窗户实是太小了,除了能多瞧见几道高处的山坡,根本瞧不清这些人究竟是自?哪而?来,又?要?载着这一车车的东西往哪而?去。

若按常人的想法,约莫会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甚或是开门,与那?些恶人谷中人虚以委蛇,以此套话。

可陈澍摸摸鼻子,这两?件事都没?干,而?是悄然翻上?房顶。

大抵是山谷之中的日出同?谷外截然不同?,等她翻上?那?小茅屋的房顶,便看见片刻之前还被山脊挡得严严实实的朝阳,实则早便高悬于山巅了,那?绚烂如血色的初生日光,迳自?打在了乱蓬蓬的茅屋顶上?,这在山谷之中,却?又?不为人所察觉的微妙地界,只半晌,又?仿佛被纯良温和的天光淹没?了,那?鲜明的血色转淡,而?整个天边却?慢慢地,恍似彩墨入水,被那?日头染出了明亮的浅色。

顷刻间,天便亮了。

那?些忙碌的身影越发容易辨认了。

陈澍挑了两?道,都是搬运兵器和盔甲的,又?借由屋檐与谷里长出的树木隐去身形,一齐跟着这两?群人寻到了好几处堆放武器盔甲的地方。

这些库房一样的木房当中,早已堆了大半成?山的器具了。有些盛着灰,有的则显然是这几日新搜刮而?来的,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最里间。

毕竟是要?为守住恶人谷,甚至驰援昉城做准备,这几处库房都分散在谷口,房中的武器装备也都以粗糙不一的民制兵器为主。

陈澍趁着两?趟之间的间隙,进去翻了好一会时间,又?把这几个库房都翻了个遍,直到太阳高挂,才又?想起什么,急匆匆地整理?好还没?翻完的兵刃,从?那?库房奔回自?己的小屋中——

果真,她前脚刚到,那?光头派来“查岗”的人后脚也跟着到了。

隔着门,陈澍便打发了这把关切演得比她还拙劣的小喽啰,只是留下那?人带来的饭食,等人都走了,她才打开门来,一面?有些犹豫,一面?又?“义无反顾”地搞定了这顿匆忙的午饭。

有此例,她行事越发小心,整个下午都窝在这茅屋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公然看着那?些忙碌的人出神。

前一个法子似乎不大行得通,她倒是有把握能不被人瞧出踪迹,可这空荡荡的一个小屋摆在谷中,又?是这样人来人往的位置,若要?再寻剑、寻人,恐怕也只能在光头不方便派人来询问的夜晚,或是日头还没?完全升起的清晨。

但白日里,她也不是没?事可干。

陈澍看着那?被她一扫而?光,等着被下一个派来的人收回的破旧瓷碗,突地计上?心头。

——

“你别说,若不是你们这局本就是蓄意所设,这办法还挺奏效的。”魏勉拿着那?小碟,不过几日,她手上?的伤口几乎已全然痊愈了,不过是留了的疤,在这日光下,也比那?日被烛火映照时,看起来要?浅多了,“这恶人谷中的那?些个腌臜,素来是有胆无脑,故而?向来是靠打骂来树立威严,带得下面?的人也都一样蠢钝,这恶人谷数百、甚至加上?那?些仅仅是跑腿、办差的,笼统逾千人,恐怕也找不到一个脑子灵光,能想到翻找从?她屋中收来的锅碗瓢盆的。”

一面?说,她一面?把这小碟“彭”地一声?搁置在云慎面?前那?小桌之上?。云慎不语,看了一眼,才伸手来接,不过一翻,对着傍晚撒入房内的几缕霞光,便能瞧见印在碗外沿的几个小字——

“澍云安”。

这刻字的地方刁钻,往常碗碟被放置在桌上?时,这一处因是外沿,总是朝下放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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