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反正我也不太想活了
,周幼晴也就不劝了。
柴火摇曳着,老太太颇有兴趣的跟周幼晴讲乔安安以前的那些事。
老人讲起往事来,总是语言简洁而生动的。
在她口中,周幼晴仿佛能看见乔安安生活的痕迹。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她踏足过。
“她还喜欢画画,啥子都画得像,屋头没得钱给她学,她就自己去书店借书来学,趴在桌子上,好多时候,一画就是一下午。”谈起孙女,老太太的语气始终是和善的,她还把乔安安的那些画拿出来给周幼晴看。
那些用廉价颜料画出来的油彩画,有着一种冲出画面的生命力,气势磅礴,色彩鲜艳大胆。
周幼晴一幅幅翻过去,拿着画纸的指尖都在颤抖。
她从画里看到,乔安安曾经…是真的有在和命运抗争。
只是那个单纯的女孩,还没等来自己的新生活就再也没法碰画笔了。
周幼晴扬起头,眨了眨眼,将眼泪憋回去。
她红着眼眶问,“外婆,这些画,我能带走吗?”
乔安安离开得突然,周幼晴还来不及留下什么。
甚至连她们唯一的一张合照都是周幼晴出院那天拍的。
“当然可以,你拿去做个念想也好。”
老太太轻拍她的手背,温暖的笑着。
夜,深得寂静,冬天农村的夜晚,空气清透凉爽,周幼晴睡不着,披着外套坐在前院的木椅上盯着天空。
幽蓝的天,星星发亮,连成串的星子挂在天空,肉眼可见的震撼。
周幼晴看得眼眶都发热,越是震撼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越空。
深夜的星星,她看见了,可是那个说要陪自己看星星的女孩,她再也看不见。
啪-
黑暗的屋内,被明亮的光照得无处遁形。
周衡被苏黎扶着坐在沙发上。
黝黑的眼眸被酒意渲染得更冷寂。
房间内,还有丝丝清甜的味道,苏黎穿着一件黑色蕾丝包臀裙,素白的手指往后一捞,卷发披散在肩头,妖娆而美艳。
这一切,都恰到好处。
为了这一刻,苏黎已经准备很久。
为了睡到周衡,她不时暗示,周衡都熟视无睹。
今天趁着他喝醉,她终于有机会,能跟他回来,成年男女,某些事情也不用特意戳破。
她坐在周衡身边,侧身用手指去解他的衣扣,偏头想去吻他的喉结,却被他躲开。
手指顿在第二颗纽扣,苏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听见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周衡,难道你不行吗?”苏黎很不解的看着他,抓着他的手腕想让他脱自己的衣服,“没关系,我们好好试试,可能是喝太多。”
他明明不像不行的样子。
可周衡却帮她滑下的衣领拉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绝情而冷静,“我对你,没感觉。”
气氛再一次凝固。
苏黎想笑又想哭,最后只是从沙发上起身,随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原来,他真的只是让自己送他回来,没有想做的意思。
被拒绝,好歹也留点颜面,苏黎没多留,踩着高跟鞋走了。
周衡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目光沉沉。
寂静里,他点燃一支烟,酒精麻痹的头脑终于清醒一点。
周衡抽着烟,觉得自己简直可笑。
刚刚都已经到那一步,他靠着沙发,居然想起了周幼晴那双眼。
34
夜幕降临,周幼晴倚着阳台栏杆往下看。
入眼,是一片霓虹璀璨,车水马龙,这座城市,仿佛多晚都这么拥挤、川流不息。
三十六楼。
她喜欢这个高度,偶尔向下看的时候,总是热闹的。
几个月前,她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在附近租下这套房。
高档小区,每层楼都有监控,周幼晴就是看中这里的治安,当即就签了合同。
搬离宿舍的起因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只因为那个叫冉云的自来熟室友动了她桌上的画册,是她从乔安安老家带回来的那些。
大概保护意识过剩,周幼晴开门就看见那个女生手里拿着那本画册时,顿时冷了脸,吓得对方说话都结巴。
那个女生说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本画册,没必要这样。
周幼晴冷冷看着她,只说了句,“我们的关系似乎还没熟到你能碰我东西的地步。”
收拾行李、搬离宿舍,她用了两天。
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上传成功’四个字,周幼晴扯扯嘴角。
这些日子,她每周都会不定时传一张乔安安的画到网上,不留下只言片语,总是上传成功之后就下线。
刚开始,只有几个浏览,发了小半年,点赞数渐渐多起来了。
那个名为‘angle乔’的账号下,是一堆粉丝的留言,周幼晴难得有心情,一条条看完了。
大多都在夸画得好看,偶尔有人会猜想‘angle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些猜测总能让周幼晴停住目光。
起初,她想为乔安安留下些什么,哪怕只是虚拟网络上的一个小角落,不间断的更新画作,就仿佛真的还有她存在的迹象。
好像她还活着,还在世界某个地方,继续画自己喜欢的东西。
周幼晴看着那些画的时候,也常常发呆,从外婆家拿来的画林林总总一百多张,整理起来并不是很容易。
可每一张周幼晴都用画框保存起来了。
她为乔安安的画特意留了一个小房间,合照挂在最中央,推开门第一眼就能看见。
这是她怀念她的方式。
周幼晴念的外语系,学德语,算是小语种。
没课的时候,她喜欢泡在图书馆,专业书一遍遍翻到卷边,大把的时间用去看书。
大一临近期末的时候,周幼晴在图书馆被搭讪。
是个叫顾常德的学长,长得文质彬彬。
那时,周幼晴正在为一个不常见的单词发愁,好几本词典上都没找到相关的单词,突然有人把一本书递到她面前,周幼晴抬眼,看见一双很温柔的眼睛,他是笑着的,声音低低的,“看这本吧,1992年之后的再版,很多不太常见的词都能找到。”
那张脸,周幼晴不算熟,但也知道他。
顾常德,德语系常青树,翻译大赛总有他的身影,听说前几天还拿了个大奖。
这并不算太直白的搭讪,于是,周幼晴说了句谢谢。
几分钟后,她果然找到了自己要查的那个单词。
或许是人一旦有了交集就会频繁的遇见,等她反应过来时,顾常德已经和她面对面在食堂吃饭了。
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淡淡的,从不会说让周幼晴不适的话,他的陪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她默许的。
只是、那年除夕,顾常德约她去吃火锅。
吃饭的时候,他十分认真看她的时候,周幼晴突然慌了,她真害怕那一秒,他会表白,可他没有,只是微笑着替她把发丝拢到耳后。
周幼晴在那瞬间松口气,只觉得,幸好、他没有。
深夜,周幼晴一个人回家,她抽着烟给那个一直记在心里的号码打了过去。
响了几声就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