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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面圣

怀生送走明熙,心里也是有些不满的。

二姑娘娇生惯养,又生得精致,见她难受,他也是不忍的。

他回到院子,正欲好好说一番自家公子,推开门却惊了。

“公子!”

慕箴坐在椅上,指腹被刀刃所伤,手中一片赤红,染得玉片也带上血色。

他却毫无反应,只沉默着望着烛火。

怀生赶忙烧了壶热水,替他处理伤口。

篆刻一事向来要求静心,公子初来渔阳刻硬木时,因不习惯也伤过几次。但换了玉石,习惯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怀生自然知道,是二姑娘的事让他心乱,拿不稳刀了。

见他垂着眼睛的样子,怀生不免埋怨:“公子既舍不得二姑娘,说什么伤人的话,二姑娘走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慕箴闻言抬头:“又哭了?”

“没有,可能我在旁边,强忍着呢。”

“落湖之后,她倒是性情变了许多,”慕箴低声,“你去查查,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刚说完又沉默片刻,苦笑:“罢了,还是别去。”

怀生见他明明关心,却又硬憋着的样子难受,来渔阳本来就让他郁结在心,前几日见着二姑娘,好不容易眼见着心情明朗了些,又这般苦大仇深。

忍不住发怒道:“我见二姑娘对公子态度变了许多,不像汴京那般了。公子若是喜欢,何苦这样苛责自己。”

“禁言。”

慕箴难得呵声,有些严厉地看着他:“什么喜欢不喜欢,再让旁人听到,姑娘家的清誉都叫你毁了。”

“我不过是看不得公子这样委屈自己!”

慕箴缄默不言,良久才隐晦道:“今夜过后,无论明熙表现如何都一定会得到陛下的注目。”

他望向手中被污血染就的玉片,猩红溅落在“阑珊”二字上,触目惊心。

神色晦暗,声音喑哑。

“我不能赌,更不能拿她赌。”

怀生听不懂,只是看着公子的侧颜,觉得他此刻心中也定是难受的很。

心中叹息,明明在他看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人儿,非要这么蹉跎彼此的情意。

回府路上,叶明芷没有问她方才做什么去了,见了什么人。

只是看她情绪更加失落,以为她在担心今晚的宴席,安慰道:“别再多想,坦然面对,即便是陛下,也没什么可怕的。”

明熙没说话,只自顾自摇头,半晌才笑道:“姐姐放心吧,我没事的。”

她只是在为慕箴的疏离感到难过。

叶明熙回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扭转身边人的未来,对于慕箴而言,便是能让他逃脱死亡的结局。

按理来说,她本该如同上辈子那样,离他越远越好,干脆此生两不相见。

但是她没有把握,前世二人交涉不深,慕箴尚且能够保她而死,这一世就此远离难道就能如意了吗?

她想不明白,只能等今夜面见过李阙再做打算。

倚靠在叶明芷肩上,明熙闭眼沉沉叹息:“我还要好好陪在姐姐身边呢。”

马车停下,二人下轿,通报的小厮刚喊完话,就听得前头一声哭喊。

“明熙!”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瞬间开颜笑道:“姨母!”

梅息芸年过三十,生养了两个孩子,却依旧保养得靓丽,云鬓烟眉,容貌十分昳丽。

一眼便知是被家中夫君娇养着的。

她贵为太傅幼女,自小家中便娇宠,后来因执意要嫁一介莽夫,置气与家中决绝,即便如今莽夫已拼杀至顺平将军的位置,太傅也依旧没有认回这个女儿。

当初太傅梅家想与安阳侯叶家结亲,本定的是她梅息芸,当时她为嫁将军,抵死不从,是姐姐怜惜她,自愿替她嫁进了叶家。

明熙生母梅息苒本就柔弱,家中养的好好的,从未出过事。没想到安阳侯叶鸿文是个拎不清的,一面不喜她姐妹二人,一面又贪慕梅家权势,婚后二人感情冷淡,梅息苒日子过得孤苦。

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那日却来了个乡野妇人。

领着年幼的叶明芷来,说是叶鸿文婚前在渔阳老家惹下的风流债,如今这孩子生母已死,她这个做姑母的领着她上京,讹了侯府好大一笔银子。

这下直接将梅息苒气得小产,明熙身子亏损,她也落下了病根。

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寰。

梅息芸常常想,当初若是自己再果敢些,不叫姐姐替自己赴了叶家的魔窟,现在一定还活的好好的呢。

她伤心欲绝,每每想到此事便要大哭一场,叶明熙命苦,生母早亡,父亲薄情,她这个姨母自当是该多照拂些的。

这些年往安阳侯送的金玉钗环,数不胜数。对明熙,她自然是当作亲女儿看的。

前阵子寿平湖落水的时候,她也因跋涉病了一场,迟迟未能探望,昨日听说要去上香,便派了女儿赵姝意跟着。

今日老夫人上门说了陛下召见的事,这下将军也拦不住了,直接从床上冲下来就来了侯府。

如今见了明熙,觉得果真是瘦了一大圈,她将人锁在怀里,怒斥道:“遭天杀的,这么小的人儿,刚刚才病好,又要受这种折磨!”

梅夫人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她缩在怀中,低声道:“姨母,我还没跟你道歉,之前表姐落湖,是我没站稳将她拽下去的。”

闻言梅息芸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忽而眼含热泪:“亲亲我儿!你终于晓得叫表姐了!”

先前二人关系浅淡,她一直想办法拉进,听闻明熙在汴京的书院听学,她也硬塞了自家女儿进去。

如今见她对赵姝意这般亲热,心里高兴极了:“姝儿与你不同,她自幼习武身子好得很,她回家喝了碗姜汤睡了一觉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别放在心上。”

叶明芷许是知道梅夫人不待见自己,回了侯府后便在自己屋中没出来过。老夫人松了一口气:“今夜这局有你在,我也能放点心了。”

梅夫人冷哼:“先说好,我是向来看不惯你们侯府的,要不是怕连累了明熙,我是断不能走这一趟的。”

当年确实是他们对不起梅家,老夫人自知理亏,也不在乎她的失礼,浅笑道:“那今夜这金鸪楼,你看要不要安阳侯陪着?”

“不必!”梅夫人冷眼厉声,“见了他指不定还要在圣上面前吵架,我自己带明熙便够了,如今我家将军军功在身,有我在陛下就算真的恼了明熙,也不敢轻易怎么样。”

老夫人:“如此便好。”

话说的狠厉,但到了该赴宴的时候,二人坐到轿中,梅息芸搂着明熙的手微颤着。

明熙抬眼望她:“姨母,你在害怕吗?”

如今出了侯府,梅息芸脸一垮:“怕!自然是怕!当今天子暴戾的性子谁人不知,万一今晚要发火把咱两砍了咋整!”

明熙感觉有些好笑:“不是说姨父有军功在身?”

“那也是你姨父的军功,跟咱们有啥关系,到时候真要砍,你姨父就算要反咱两也活不过来了呀。”

说到这她叹口气:“明熙啊,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才叫筹码呀。”

渔阳地形一面朝海一面朝山,这里因连接着对外通商的口岸,繁荣富庶,风景如画,美食遍地。

金鸪楼,便是渔阳最奢华的一座酒楼。

近几日金鸪楼宴请贵客,封锁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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