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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尽心

 

这一介散人,无亲无故无权无势,江湖的小小虾米,只是响应罢了,哪里称得上义举?”林姓女子依然笑着,不依不饶地提及往事:“当时在临安我对大师兄一见倾心,大师兄却说自己并无男欢女爱之意。我虽心中郁结,却也知此事不能强求,不曾想,后来便听到了大师兄与人订亲的传闻。此番前来,既是支援临清宗,也是想同大师兄问个明白,你如今已经退婚,是无意情爱,还是心有所属?”

见她又近一步,白起下意识抬起脚跟想要后退,然而隔着轻纱看向那双抬起的眼,似乎泛着琥珀的色彩,他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下意识坦诚,道:“我已心有所属。”

“那人是谁?”

“……不可说。”

女子凝视他片刻,又笑了起来,“我知道是谁。”她伸手按上白起的胳膊,低声道:“有人托我送句话给大师兄。那人说,你已答应他不会出山,却又出尔反尔,他恨极了你,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你了。除非……”

久违的阵痛涌来,白起呼吸一滞,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臂,心中半是因为体内的蛊又莫名发作而困惑,半是为了她说出的话而急切,追问道:“你竟……除非什么?他现在还好么?”

“你违背誓言在先,他自然是不好的。”

那人似乎冷笑了一声,白起仔细打量,却只能看到如玉般的小半个下巴。她又说:“除非,用你的清风剑去换他原谅。”她轻轻笑了起来,转动手臂挣开白起,问道:“大师兄,你可愿意?”

睫毛如蝶翅般颤动了一下,恢复了视力的双眼澄澈明亮,白起卸力,退后了半步,没有说话。女子继续说道:“明晚到东南方向的山涧去,那里有一片云杉。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白起唇瓣微启,又抿了抿嘴,道:“大战在即,怎么还乱跑到山下来,没人贴身保护他吗?”

对方似乎被这句话问住了,抬头看了白起良久,道:“大师兄,你真是奇怪。明明是正道大师兄,却不问我通风报信的目的,也不就地处决我这个间谍;可要是说他在你心中更加重要,这也不对,你频频失信于他,又总是与他作对。这到底是多情还是虚伪?又或者,你本就多情又虚伪。真是可惜,可惜我仰慕错了人!”

她扶了扶头顶的草笠,转身离去了。白起静默片刻,朝着另一边的帐篷走去,他抚着自己的胳膊,心中思绪万千,又想:这次蛊虫到底因何发作?

决战前夜,众人为了明日的围攻而养精蓄锐,营地里寂静异常,气氛紧张。白起从梁季中的帐中走出,心中默默想起地图上的安排,他带领的上山路线,恰在这时被意料之外的人喊住:“白大侠。”回头望去,竟是觉心大师。觉心对他行了一礼,白起急忙回以抱拳,又听到觉心恳切的声音:“江湖安危,在此一战,而此战胜负,都系于白大侠身上了。”

“觉心大师抬举了,”白起无奈摇头,道:“我如何担得起……”

“白大侠,武林曾经不是这样的。”觉心打断他的话,自顾自回忆起往事,“前朝末年,民不聊生,那时各大门派风起云涌,为的不只是门派传承,更是救世。一方门派,更是一方势力,朝廷既然不作为,那就由门派来做地方官府该做的事,济世救民。百年过去,改朝换代,当今圣上登基后,一切大不相同,不知有多少门派早已失去了初心,追名逐利,故步自封。侠之道,若只为己成道,如何堪称大侠?故此,江湖已多年不出大侠,直到柳觉出现,直到你出现;如今,只剩你了。你若担不起,还有谁能担起?民生疾苦,除了侠之大者,还有谁能来救他们出苦海?”

白起无言以对,一颗心沉沉落进胃里,羞愧难当,令他难以直视面前这位情真意切的旧识。告别觉心,望着中年武僧离去的背影,白起几乎迈不开步伐,他朝着营外走了几步,又猛地停下,转身往回走。还未走回营中,脚步却慢了下来,清风剑似乎感受到他激烈碰撞的情绪,轻鸣一声。白起亮剑出鞘,如水的月色泼洒出锐利的剑锋,他凝视着末端刻出的那个“苒”字,喃喃道:“娘亲……”

收了剑,白起迈开步伐,不再犹豫,几个闪身便消失在树丛中,不见了踪影。凭空中,隐约传来一声悠悠长叹。

山涧中溪水潺潺,树木葱郁,白起寻到一片云杉,靠近了些,轻声喊道:“林姑娘?”

无人回应。白起穿过云杉林,在溪水旁驻足,忽得一阵剑气破空袭来,如同闪电般迅疾,他下意识躲闪,半柄剑挡下这雷霆一击。乌云在这时飘走,月光照亮溪涧,他仰头,惊鸿一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层层叠叠的枝桠间。

那身影如同一道羽毛般落下,乒乒乓乓的挥砍与接应响起,惊起许多飞鸟。凌肖似笑非笑,道:“你看上那姑娘了?”

白起盯着这张面容,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雀跃,他甚至舍不得眨眼,半是珍惜来之不易的重逢,半是宝贵可以亲眼凝视凌肖的机会,似是想把这人的容貌烙印进心里。见白起不说话,凌肖也不恼,耍了个剑花收剑入鞘,又道:“不说话,应是看上我了。不过,我对不守信用的骗子可没兴趣。”

“……抱歉。”

“只是抱歉?”

“不,不只是抱歉。”白起垂下眼睫,道:“清风剑可以给你,但是,不能是现在。”

凌肖勾唇一笑,道:“不是现在,那是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们明日攻上长生门,一剑杀了我,再让清风剑和我一同陪葬?”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白起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痛苦,道:“我会护你周全,我会对你好。但是,你不能再错下去了,小夜。”

刹时,凌厉的剑气自凌肖身上爆发,带起云杉枝叶哗啦啦作响。他冷声喝道:“谁告诉你的!”竟是连剑也不拔,直接一掌攻向白起,白起抬手挡下,小臂被震得一麻,后退几步,便也不再用剑,赤手空拳与凌肖打了起来。凌肖目眦欲裂,“他去找你了?是他告诉你的!”又说:“别那样喊我,恶心!”

白起只作防御,节节败退,小腹挨了一拳,侧头咳出一点血来。这血色似乎唤醒了凌肖的理智,他停了下来,痴痴看向白起,道:“你也觉得我做的都是错事。”

用力摇了摇头,白起弯腰喘着气,往前几步握住凌肖的手腕,感受到对方微凉的皮肤和明显的骨节,他又心疼不已,咽下嘴里的血沫,只道:“明日,长生门破,你跟我走。天下之大,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凌肖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起,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毫无察觉,道:“若是你真心想带我走,何须等到明日。”

尸山血海,怨声载道,业力滔天。梁季中说过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白起痛苦地闭上眼。他不信佛祖也不信鬼神,神不救遍野饿殍,当然也不会救他;他不得不信。只是想到这些罪孽最终将报应给凌肖,白起便阵阵心痛,他在凌肖的生命中缺席太久,也迟来太久,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亡羊补牢。然而,即使微不足道,他也要尽可能去弥补。

他又说了一遍:“明日,长生门破,你跟我走。”

“凭什么?白起,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凌肖用力甩开他的手,道:“你若想带我走,何须等到明日;我若想走,何须等到今日!白起,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杀了许多人,作恶多端,可是没一件是错事——我做的所有错事都与你有关!我不该去找你,我不该对你好奇,我不该接近你,不该对你心软,不该治好你的眼睛,更不该现在来见你,我不该,我最不该当过你的弟弟!”

他停了下来,终于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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