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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如今姚泰还未发现鸢姬落在她手中,而鉴妖司的人听了他的吩咐,都消极怠慢,没有用心去追查祭品的线索。姜洄也趁着这段时间摸鉴妖司的底牌。

日落时分,她看到了小姜洄找到的相关卷宗,清楚地记载了姚泰倒台一案的细节,包括鸢姬的口供与搜查出的物证。有了这些东西,她便可以先下手为强了。

最后有一支笔另外写了一行字——鸢姬在姚成珏死后殉情了。

姜洄心脏轻轻一抽。

姚成玦便是姚泰之子,姚氏的长公子。

鸢姬对姚成玦的感情竟如此深吗?

没有人会关心这个歌姬的下场如何,她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是她推倒了姚氏的参天大树,却悄无声息地死在风平浪静之后,卷宗上记载的都是大人物们的起落,关于这个歌姬的结局无人关心。

这还是小姜洄另外打听到的,才落笔写下。

——你如果以鸢姬为刀,对付姚氏,那无异于逼她自尽。

姜洄左眼最后看到的便是这行字。

她们两个人想到的都是同样的问题,逼鸢姬指控姚泰,能成功推翻姚氏一族,但鸢姬也会因此负疚而死。

她原是一个平民女子,身如飘萍,命不由己,没有主动害过人,对于人生也没有任何选择。

或许最后的一死,是她自己做过的唯一的选择。

她要为了复仇,为了正义,去逼迫、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子吗?

姜洄在侍卫们的护送下回到王府,管家把高襄王的来信送上,粗犷潦草的大字见字如面,絮絮叨叨地表达慈父的担忧。

高襄王千叮咛万嘱咐,让她顾惜自身,不要冒险。

姜洄沉重的心情看着这字才松快了一些,眉眼也有了几分笑意。

“郡主,晚膳已经备好啦!”夙游见姜洄露出笑脸,也跟着松了口气,语调轻快地说道。

姜洄抬头看她,夙游和她年纪相仿,圆圆的脸蛋浅浅的梨涡,笑起来让人心生亲近。后来王府出事,夙游脸上的笑便消失了,话也少了。

姜洄珍惜此刻的暖意,想到终有离开之日,心中却更觉酸涩。

“祁桓呢?”姜洄问道。

“今日王爷让人给他送了些修炼的法门和丹药,他闭门一整日了,都没用过饭。”夙游跟在姜洄身后边走边说,心中感慨——祁桓不愧是王爷都看重的人啊。

姜洄脚下一段,脚尖便掉转了方向,“我去看看他。”

夙游加倍感慨——祁桓不愧是郡主心尖尖上的人啊!

姜洄来到小院时,祁桓的房门依旧紧闭,姜洄迟疑了一下,便没有打扰他修炼,转身去推景昭的房门。

景昭刚用过膳食,手中正捧着药碗,屋子里弥漫着浓郁而苦涩的药味。他听到开门声抬起头,便觉昏暗的屋室陡然一亮,站在门口的少女容光照人,宛如骄阳,让人不敢直视,却又移不开眼。

他失神片刻,便猛然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脸色陡然煞白。

——是那个喜欢养男宠的高襄王郡主!

姜洄徐徐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捧着药碗轻轻颤抖的手,疑惑道:“你抖什么?你怕我?”

景昭心脏狂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怕自己答错了会触怒对方。

他隐约记得,这个郡主脾气不太好。

“我、我不是怕……”景昭颤声说,“是碗烫。”说着又忙接了一句,“拜见郡主!”

姜洄默不作声地打量他,心中暗自和那个祁司卿身旁的“走狗”做比较。

那个景昭大概是在鉴妖司跟着祁桓久了,磨练出了性子,更加沉稳,行事亦干练,不像眼前这个少年,还保留着王室贵族的矜贵与怯懦。

他眼下虽然身受重伤,但依旧维持着贵族的仪态与气度,模样俊秀,举止雍容,倒是有几分晏勋的气度。不过从景国到这里一路受了不少折磨,让他也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眼看上去净是苍白惊惧。

姜洄的审视让景昭觉得浑身紧绷,头皮发麻,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郡主带我回来……”景昭低声问道,“是想审问我吗?”

姜洄怔了一下,笑道:“倒也不是,那是我骗苏淮瑛的。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带去鉴妖司。”

“那……是为什么?”景昭惴惴不安。

姜洄其实也不知道把他带回来有什么用,但当时苏淮瑛已经要杀他了,她不能眼看着苏淮瑛在自己面前杀人。

留下景昭,只是顺势而为,这颗棋子也许未来会有用得上的地方,更何况,他也是个异士,加以训练,也是个得力助手。

“你愿意跟着我吗?”姜洄认真问道,“高襄王府不会亏待你,我给祁桓什么,便不会少你一分。”

她寻思着这一天下来,景昭应该能看到祁桓在王府过得如何,灵丹妙药,绫罗绸缎,功法秘籍,祁桓过的日子远胜寻常贵族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夙游曾对景昭说过那么几句话,让他产生了极大误会。

——谁家奴隶过得这么豪奢,果然是男宠啊!

因此姜洄此刻的话在他听来便是——你要当我的男宠吗?

景昭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虽然郡主生得貌美,但他堂堂景国王子,岂能当一个女人的男宠!

不过还未等他回答,门口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齿痕 上

祁桓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若不是他有意出声,屋内的两人大概还没发现他站在门外。

姜洄转过头,见祁桓冷沉着一张俊脸走来,许是因为他身形高大,本来尚算宽敞的屋子,因着他的到来竟显得有几分逼仄狭窄,景昭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祁桓若有似无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敌意。

“郡主。”祁桓淡淡问候了一句,却不像寻常奴隶行叩拜跪礼。

姜洄对这种事并不放在心上,不过落在景昭眼中却是另一个解释——这个男宠恃宠而骄。

祁桓体格劲瘦,肩宽而腰细,背直且腿长,比寻常男子都是高出一个头,姜洄已算修长,却也只到他胸口,此刻他站着而姜洄坐着,更觉得压迫感自上而下覆压,胸口微微瘀滞。

姜洄未开十窍,不明修行之道,以为祁桓身上传来的威压是因修行之故,因为高襄王往日修行对敌之时也会给人这种压迫感。

“我听夙游说,今日阿父让亲信送了一份功法与丹药给你,你觉得如何?可对之前的伤势所有助益?”姜洄问道。

修彧的利爪在祁桓身上留下了恐怖的伤口,但高襄王亲自为其疗伤,又有灵丹功法相助,因此恢复速度也是惊人。

高襄王惊喜发现,祁桓的资质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优越,可以说是他生平仅见。寻常人修行就算有名师教导,汲取灵气却也如漏勺取水,十不存一,而祁桓却不同,他本身就像一片汪洋,与天地共鸣,与万物共存,他虽未学过修行之道,却无时不在修行之中。

未经任何的训练,却已然有七品异士的修为,稍加点拨,便可突破至中阶,一品于他只是时间问题,甚至超一品也是不无可能。

高襄王惜才,甚至百忙之中抽空,亲自写了一封信给以指点。

——你的问题在于挨打太多而还手太少,只有防守的本能,没有进攻的意识。

——人乃启明之兽,自有兽性与人性,若无人性,则兽性无所约束,若无兽性,则人性无所依存。

——破而后立,放而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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