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来请罪,进门就跪,认错态度良好。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姑娘,如今皇后薨逝,她便是毫无争议的继后,大清未来的国母。
便是昨日犯了蠢,也不能在奴才们面前折了她的颜面。
太皇太后示意苏麻喇姑将人扶起,还赐了座:“不是我说你,该你的早晚都是你的,要急那也是别人急,你急什么?”
钮祜禄氏心里苦,抹着眼泪哭诉:“太皇太后教训的是,可太皇太后不知,皇上自那日领嫔妾回乾清宫过了一夜,之后再无传召,嫔妾怕……”
“有什么可怕的!”太皇太后打断她,“这宫里的女人能上位,凭的是出身,是筹谋,从来都不是皇上的宠爱!”
从前不知跟她说了多少遍,以为都听进去了,结果一见到皇上,接触男女之事,就把自己的教导全忘了,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委实令人头疼:“你看看那些得了宠爱的,有一个算一个,谁当上皇后了,谁当上太后了,谁笑到最后了?”
且不说汉朝的戚夫人,唐朝的杨贵妃,本朝也不是没有,海兰珠和董鄂妃的例子还不够生动吗?
当年她不得太宗宠爱,太后也不得世祖的宠爱,可她用筹谋,太后用忍耐,还不是照样成了紫禁城最尊贵的两个女人。
而受尽万千宠爱的海兰珠和董鄂妃呢,坟头草都枯荣了不知多少茬。
这些话太皇太后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道理钮祜禄氏都懂,可她才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风华正茂的皇上,很难不生出爱慕之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钮祜禄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中到底意难平。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都要。
话不投机,钮祜禄氏不想惹怒太皇太后,想起过来时在路上看到的,听到的,忙转移了话题:“太皇太后教训的很是,嫔妾都记下了。刚刚嫔妾在来的路上,见一行人抬着十几个大箱笼往东去,问过才知道是太子搬到慈仁宫去了。”
事关太子,太皇太后果然很上心:“哦?这么快就搬过去了?”
苏麻喇姑也正要回禀此事:“大约是怕这几日哭灵,人多手杂,想着尽快搬到太后身边更稳妥些。”
太皇太后淡淡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们早点搬过去,有太后照应着,我也能放心养病了。”
不过很快又抓住了另一个重点:“那十几个大箱子是怎么回事?太子才出生,有那么多东西要搬吗?”
钮祜禄氏勾了勾唇角,心说太皇太后最是心明眼亮。
赫舍里如月昨日才进宫,不可能带进来这么多东西,太子刚出生一天,便是先皇后给他准备了衣物用具,也不可能从坤宁宫抬出来十几个大箱笼。
她就不信,里面没有宫造之物。
宫造之物在内务府都有记档,不问自取视为偷。
别人初来乍到恐怕不敢,可赫舍里如月胆大包天,连她这个未来继后都敢戏耍,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先皇后是她亲姐姐,太子又在她手上,也算一种有恃无恐。
钮祜禄氏心中冷笑,就算皇上再喜欢她,也没办法容忍一个小偷吧。
她早晚是继后,早晚要住进坤宁宫,那里边的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其他宫室里的物件她可以不管,坤宁宫的不行。
于公于私,这个状她都得告。
太皇太后说的没错,宫里的女人上位要靠出身,也要靠筹谋。她可不想宫里再出一个董鄂妃,让她这个继后跟当年太后似的,活得窝窝囊囊。
见问,苏麻喇姑也有些含糊起来,太皇太后病着,她不过是听了一耳朵,并没当回事。
毕竟这事是昨儿皇上定下来的。
钮祜禄氏能想到的,太皇太后自然也想到了,她赞许地看了钮祜禄氏一眼,心说这丫头还不算太笨,而后吩咐苏麻喇姑:“派人去内务府说一声。”
十几箱的东西本也不值什么,单看有没有人追究,无人追究搬了就搬了,反正没出后宫,若追查起来慎刑司一日游是免不了的。
皇上最看重人品,所用之人宁可能力有限,不能德行有亏。
若通过这件事,能让皇上看清一个人,避免海兰珠、董鄂妃之流祸乱后宫,迷惑君心,也不枉小题大做一回。
苏麻喇姑知道太皇太后要敲山震虎了,不由在心里给赫舍里如月点上根蜡,而后亲自跑了一趟内务府,叫上噶禄到慈宁宫回话。
噶禄见苏麻喇姑亲自来过问此事,左眼就开始跳,心中有些没底。
因着昨儿皇上的一番耳提面命,和皇后托梦,上午从坤宁宫抬出来那十几个大箱笼,他和手底下的人都没仔细检查,天知道里面有没有宫造之物。
类似的事从前不是没有发生过,搬来搬去总归没出皇宫,不过是左口袋掏到右口袋,端看有没有人追查。
太皇太后不是病了吗,怎么还有精神管这破事,噶禄自知撞在了枪口上,偏皇上还不许他说出是自己的意思。
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偷盗宫中财物,汉人一律杖杀,旗人发配宁古塔,往小了说便是侵占,一顿板子也是跑不了的。